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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父世交挚友许章衡美术作品由其学生、家人结集出版
发布时间:2013/3/19  浏览次数:1745
 
三四十年代,那是国家苦难深重的年代,我们的青春年华虽然谈不上怎么轰轰烈烈,然而却是满怀激情,为了抗日救亡,全身心地投入,因而至今难忘!

1937年七·七事变后,阳江民众教育馆在城区率先倡议抗日救亡,活动开展得热烈而迅速,先是晚间自愿的集会,讲时事,唱抗日歌曲,很快地就转向社会,组织街头读报、出墙报、演街头剧,主要的领导人是陈政华(馆长)和许高倬,而做实际工作的则是干事许章衡。上面说到的每样工作,他都是主要骨干,我记得此后近一年的时间表,演出的街头剧和午后话剧为《放下你的鞭子》、《秋痕》等近百场,他都参与导演并且是每场必到的而且是最受欢迎的主角。这个时期,我走读于两阳中学,所以能较早地参与活动。1938年秋,全省高中二年级以上学生集训于恩平,但不久,广州沦陷,集训宣告解散,我回到阳江,情况不同了,那时敌机已开始空袭阳江,两阳中学已被炸毁,市民初次遭遇战火,全城弥漫着一片不安情绪,许多活动难以开展,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,常在我家聚会的几位朋友觉得应有所作为。早先,在三十年代初期,我家就已开始成为一批思想活跃的青年所喜欢聚首的地点,那时我大哥苏天乙(即是苏莲舟)虽然继承父业经商,但他思想比较进步,长期订阅《生活周刊》、《大众生活》等杂志,就是由于意气的相投,多少年来和这班朋友保持着真挚的友谊。这年冬天,常到河水安来的除了许章衡以外,还有谭保赤、谭保英、陈玉泉、袁东白、徐永垣、林明通,还有王直,他原名黄昌发,是我初中时的同班同学,河水安店门正对着环城马路和南恩路的交汇点,下午开始到傍晚,是非常热闹的集市,大家觉得如在此处出一份墙报宣传抗日,效果一定很好,这个想法很快就实现了,选定对门娘妈庙旁面向南恩路的大墙作为固定地点,取名为《大众壁报》第一期一贴出就受到极大欢迎,老许煽起强烈的爱国情绪,壁报出到第三期,徐永垣(当时是民国日报主编)执笔写了一篇短文《欠打》,是抨击一些税警借端对鱼贩敲诈勒索的,引起了极大轰动,第二天,一个税警真的被打,于是,壁报马上被撕毁,旁边并出现了一张禁止招贴的公告,但我们马上又接着出了第四期,刊头画是由老许执笔画的一个平民的形象,嘴上扣着一把大锁,但只半天后又被撕毁,并且又贴出了措辞更为严厉的取缔公告,当时,我们没有想得太多,只是觉得被压制了的热情不甘沉寂,但原地出版已不合适,参加的人多了更不成。于是决定易地出版,由许章衡、谭保赤、王直和我四个人到我在北门街70号的住家处工作,连夜编辑、抄写、绘画。在夜色中贴到北门街尽头的城墙,那时北门的古城门没完全拆除,还是出城的重要通道,这次贴出总算保全了两天,但还是被毁,正当我们又在酝酿出第六期时,得到了要成立大中文化社的消息,于是决定参加,并停止了这次的秘密行动。

大中文化社取得宣传抗日的合法地位、可以堂而皇之地工作、出墙报、演话剧,干得颇为热烈。这期间我曾随许章衡去访问过几次许高倬,当时谈些什么,已很难记得起来了,印象还存的是有一次许章衡曾提出请许高倬画张画作为写生示范,许高倬很爽快地答应了,取出画具到一个水塘边画了一幅水彩写生。这水塘位于从朗星坊到原县立师范的小路旁,画的是池边的房屋、树木和水中的倒影。

大中文化社停止活动以后,我曾邀请许章衡去阳春潭水小住过一段时间,当时我的大哥在那边开了一个书店,潭水那较原始而朴素的农村风物——巨大的水车,墟头的落日……激起我们浓厚的画兴。他还画过一幅很精彩的盆中的鲜鱼,其色调的清丽使人很难相信他是色盲,现在追忆起来他顶多只可能是色弱,也许还是受某种潜藏的疾病的影响所造成的暂时视力损伤。很可惜当时的诊断所给予他的是颇为致命的一击,使他失去了向高层次的绘画艺术追求的勇气,然而他精力旺盛,又多才多艺,如果需要,他可以全神贯注于任何工作,并且做得极其出色,这个时期,他的兴趣已转移到话剧工作了。我们在潭水住了不久,接到王直来信,告诉我们:从沦陷区广州来了位刘莹,长于导演,同志们都在酝酿新的演出,要我们尽快回去。我们得信赶回阳江,正好参与《蜕变》的演出,成功的演出使大家得到鼓舞,旋即成立《江城剧团》,由何炳壮任团长,许章衡、谭保赤、徐永垣任干事,导演为刘莹,还有一位与他从广州同来的潘姓青年专职负责舞台装置。团员主要的有:梁康邦、姚好姬(这是和我同学时的原名,后来改为一个单名,现在已记不起了)、梁泽霖、梁宝珠、谭华宣……我也是其中之一,共是十几名,成立后的第一次演出是《夜光环》,其后选定已被敌机空袭炸毁了一半的县中作为团址。从两方面开展工作,一是有计划的排练大剧、名剧,预计半年后演出,第一个选定的剧目是《雷雨》,第二项工作是经常性的,以短小精练的独幕剧——与当前宣传抗日联系较密切的剧目为主,在城乡巡回演出。本年冬,曾到织篑、上洋、河北等地演出,在当时的影响很大。81年我曾和南艺两位教师由侄儿苏忠民陪同重访河北,一位渔民一见到我就说:“你来过,有好几十年了罢?是来演戏的!”相隔四十三年,我又并非主要演员,而群公却记忆犹新,可见当时所留下的印象一定是很深的,可惜这一次巡回演出的行动,竟是《江流剧团》的绝响!一回到阳江,内部成员就发生了分歧。曾举行了一次全团的检讨大会,一方是谭保赤、许章衡、何炳壮……另一方是徐永恒、梁康邦、姚好姬,其实分歧的焦点都是并非什么大不了的重大原则问题,但却没取得统一的意见,暂时是不欢而散,然而春节一过,县长姚毓琛把许章衡、谭保赤、何炳壮和我四人叫了去,谈话很简单,他直捷了当地说:“有人说你们四人是共产党,我看,《江流剧团》就解散了罢!”

《江流剧团》才只半年便夭折。我去春湾复学,许章衡去大井当教师,这对他来说,这又是一次梦境的破灭。在潭水时,我们曾一同阅读《堂·吉珂德》一道为之赞赏,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堂·吉珂德。在人生的道路上眼睛总只向着上方眺望,无视足底下坑坑洼洼,永远为着更高的理想而振作,永远是那么天真和激动,精力无穷。其后我们共处的时间就很少了,闻说解放后他带头参军,带领一群青年远征云南,其后在艺术学院从事雕塑创作和教学,都取得很好的成果,这都是他生命之光的闪烁,他此生也许未能尽展其才,但尽力燃烧的生命是无愧于世的。

愿老许安息。

(本网站特发苏老旧文以表纪念)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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